文 | 《中国科学报》 记者 孙滔
“大学必须承担新的使命,需要把科学发现、技术进步、文化发展等转移到社会当中,主要提供通识教育。”在近日召开的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科学第一课”上,2006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乔治·斯穆特如是说。
这位因发现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黑体形式和各向异性而获奖的物理学家,在教育领域投入了巨大热情。斯穆特曾在法国和韩国的中学授课,并创办教师工作坊培训教育工作者。他强调,随着人工智能和在线教育的崛起,知识的传授在大学教育中逐渐变得不再重要。他指出,通识教育的目的在于培养自由公民,使学生能够拥有独立的生活方式,而不仅是传授知识。
乔治·斯穆特在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科学第一课”上。
斯穆特特别关注批判性思维,指出人们往往更倾向于追求看似永恒的真理,而不愿保持开放的心态和思维方式。他认为,成为科学家必须克服思维惯性,突破非科学的思维局限,走到科学前沿,以前所未有的视角观察,这显得尤为重要。
论坛间隙,斯穆特接受了《中国科学报》记者的专访,深入探讨了他对未来大学的看法。
《中国科学报》:请你详细描述一下未来的新大学。
斯穆特:我们为何需要大学?孩子上学的一个原因是为了社交,但当学校人数过多时,这种社交就会受限。那么,大学的角色应该是什么?未来10到20年,大学的一部分功能是促进社交,另一部分则是帮助学生更全面了解社会。在小学阶段,孩子学习如何与同龄人互动,而大学则应为他们与社会和其他人的互动做好准备。
真正的问题是,学生在大学究竟做什么?目前,大学的存在是为了确保学生获得广泛教育,人工智能可以在这一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然而,我们更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培养能够为社会作出贡献的公民,这也是当初人们建立大学的初衷。
随着人工智能越来越多地接管各项社会工作,人类的责任在于成为优秀公民,作出贡献,并与他人良好互动。人们可以追求自己的志趣,但必须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因此,大学要重新审视自身使命,认识到学生上大学的意义在于获得广泛的教育。之所以称之为“大学”,是因为它承载着“普遍教育”的理念。
《中国科学报》:通识教育为什么如此重要?
斯穆特:教育并不是把学生放在学校里,教他们必须以某种特定方式行事。相反,教育的真正目的在于教导你如何负责任地行动、如何尊重他人,并从整个社会角度看待问题。因此,你会发现,这不仅仅是传授广泛的知识,比如科学等,更涉及对如何为人处世的深刻理解。
诺奖得主乔治·斯穆特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专访。图源:世界顶尖科学家协会
《中国科学报》:如果你是这所新大学的校长,会怎么做?会培训教师吗?
斯穆特:我并不想扮演这样的角色。这将是一项艰巨的工作,因为你需要创造一种全新的文化和运作方式。你需要有能进行这些变革的人。
培训教师是一个重要的转变,需要适应大学的新文化。过去,中国的教育主要侧重于让学生入学、掌握阅读和写作技能,以及一些技术知识,以便他们能够找到工作。而现在的目标是培养学生如何与整个社会互动。随着许多工作由机器人完成,学生还需承担其他重要的任务并掌握相关技能。
《中国科学报》:对于批判性思维,你年轻时是如何理解它的?
斯穆特:99%的日常活动都是自动化思维。就像开车时,你不会思考“我需要抬起脚、转动方向盘、踩刹车”,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反应。
而批判性思维需要你经过所有步骤,确保自己不犯错误,也不让别人犯错。就像朝着奔跑的兔子射箭,你需要稍微领先一些。有时候你能射中,有时候不能。但你并没有进行精确的轨迹计算,只是在进行近似判断。这就是99%的情况。
《中国科学报》:你还会继续去中学教学吗?
斯穆特:我不太确定。让我们拭目以待。我曾在法国和韩国尝试过一些教学,效果不错,但有时情况不太理想。因为人们对学校的期望受到自身经历和父母期望的影响。因此,他们可能无从思考未来10年、20年会是什么样子,因为世界变化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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